第(2/3)页 “殿下,我其实看得出。” “你对萧宁——并非无情。” 拓跋燕回目光一顿,抬头。 那一瞬间,她眼中虽没有羞恼,却有一种被人看穿的静默。 清国公又笑: “你们女子最容易对那种人上心。” “命硬、胆大、有才、有种。” “还偏偏……年纪轻轻,敢跟天去斗。” “这样的男人,谁见了不多看两眼?” 拓跋燕回抿唇,却没有否认。 半晌,她才道: “国公倒是看得清楚。” 清国公摆手:“老夫看人,是吃多了岁月的亏。” 他抬头,看向北方。 “殿下若真想救他——” “别人我不放心。” “你麾下这些侍卫更不行。” “要走这条去平阳的路——” 他伸出手,在桌上画了一条细线。 “唯有老夫。” “因为这条路……老夫曾走过。” 拓跋燕回眸光一动。 清国公继续: “那是一条旧路,古时的商队用过。后来雪崩塌方,旁人都以为断了。” “但老夫年轻时……闯过去了。” “别人走三日的路,我走一天半。” “若走那路,兴许赶得上——” “赶在大汗屠城前,把萧宁拖出来。” 拓跋燕回默了许久,忽然轻笑。 “国公……其实你也想见他。” 清国公楞了一下,随即失笑。 “殿下,你才是真犀利。” 他叹息: “萧宁这孩子……老夫听太多。” “纨绔?” “荒唐?” “不学无术?” 清国公摇头。 “可是他敢以一座空城戏弄三十万大军。” “敢以一己之局让大都天翻地覆。” “敢让左右司为了争一个虚名互相撕咬。” “敢把大汗逼到今日这个骂天骂地的地步。” 老者眼中闪着一种罕见的兴味: “老夫活了六十多年。” “这样的年轻人——从未见过。” “若不亲眼去看看……” “怕是将来……再也见不到了。” 拓跋燕回低头,轻轻捧起茶盏。 她的声音很轻,却透着一种隐隐的决绝: “那就拜托国公了。” 清国公起身,肃然拱手。 “殿下尽管放心。” “老夫走这一趟——” “若救得了他,是他命大。” “若救不得……” 他微叹: “那也好过让他死在大汗的怒火之下。” 拓跋燕回目光沉沉,望向窗外的雪。 那一瞬间,她忽然低声呢喃: “萧宁……” “你若死在平阳,那一切谋局……又还有什么意义?” 炉火劈啪作响。 屋外风声越发沉重。 而此刻,没有任何人知道—— 两天后的平阳,会迎来怎样的屠杀命令。 也没有人知道,清国公此行,是救人…… 还是踏入另一场无法回头的风暴。 …… 当夜,清国公上马出府,一路疾行。 官道之上,清国公独自踏雪前行,风声猎猎,夜色沉冷如铁。 一路奔行,他连夜赶路,几乎未曾歇脚。老马气息粗重,四蹄被风雪磨得发麻,但他依旧催马前行,只靠着一口顽强至死的气。 终于,第二日天光将破未破之时,他终于抵近了平阳外围的高坡。 雪被踏得“咯吱”作响。 他勒马停下。 而当他抬起头的那一瞬……连清国公这样见惯大阵仗的人,都被眼前的景象压得胸口发紧。 平阳城下。 三十万大军,铁甲密布,旌旗如暴风雪下的森林。 黑色的旗,红色的纹,狼首图腾随风猎猎。 营帐成片,刀枪如霜,一条又一条战线正向平阳逼拢。 整个平阳,被三面包夹得像一块待宰的肉。 清国公静静看着。 风掠过他的白发,掠过他披风的下摆,将那已经冻僵的皱纹吹得更加深刻。 他缓缓吐出一口白气。 “……果然来晚了一步。” 他这样说时,声音轻得像随时会被风吹散。 他将目光缓缓移往城池中央。 城上无烟。 街道空荡。 那些本应嘈杂的坊巷,那些应有的百姓脚步声——一个都没有。 空城。 真正的空城。 城内被撤得干干净净。 只剩一人。 清国公在偌大的城影里仔细搜寻,终于在城楼的远处,看见一抹微小的人影—— 孤立。 静立。 背风而立。 像是一根细得快被风折断的孤草。 他眯了眯眼。 “……那小子。” 就那样站在那里。 明明瘦、明明幼、明明撑不住三十万大军的一根指头,却硬生生让自己像一根戳在天地间的竹子。 不屈。 不倒。 也不逃。 清国公心口微震。 他终于明白拓跋燕回为何会犹豫,为何会想救他。 这样的人……活得太像一柄锋刃。 锋刃太亮,就容易折。 他轻轻摇头。 “可惜……终是来迟了一步。” 他轻声呢喃,但那声音里不是无奈,而是苍老的痛惜。 “萧宁,你这孩子……这一回,怕是再无生还之理了。” 他收回目光,再看向身后层层黑压压的军阵。 光从云缝里透出来,把那铺天盖地的军阵照成一片冷森森的金。 鼓声沉沉地响起。 是动员的节奏。 清国公神情一凝。 ——大军要动了。 他知道大汗的性子。 知道此刻的拓跋努尔是什么模样。 果不其然。 下一瞬,他看见了那人。 拓跋努尔换上了银黑交错的重甲,甲片如鳞,肩甲宽阔,背后狼旗迎风狂舞。 他像一座火山被逼至崩裂的边缘,眼睛猩红,双手撑着案板,面前是沙盘,是地图,是被他推翻又重新摆正、再推翻、再立起的愤怒与疯狂。 那一瞬间,清国公甚至听到了大汗的吼声穿过风雪席卷而来—— “荡平平阳!!!” “一个不留!!!” “三十万大军随我拔城!” “辱我拓跋努尔者——杀!!!” “戏我拓跋努尔者——诛!!!” “敢骗我者!!!” “灭族!!!” 怒吼穿透风雪。 无数战士挥舞着刀枪,发出震天的嘶吼。 “杀光!!!” “杀光!!!” “杀光——!!!” 山谷、雪地、营阵,都被这股杀意压得战栗。 军阵如怒海翻起巨浪。 三十万大军的杀声,像是从地狱里涌出的嗜血狂潮。 清国公的马被吓得后蹄一软。 他稳稳拉住缰绳,面上没有半分动摇,只有深深的沉叹。 “拓跋努尔……果然还是这副疯样。” 第(2/3)页